离开百度89天后,陆奇终于公布了自己的下一步,出任YC中国创始人及首席执行官。
华为、腾讯、拼多多、比特大陆等“绯闻雇主”并没有上位,反倒是大多数中国人都不怎么熟悉的YC捡了便宜。
同样是海外科技巨头的实权人物,同样想在中国有一番作为,又同样“急流勇退”投身创业孵化领域,而YC在中国市场的一穷二白,和当年李开复从0开始打造创新工场,也有着差不多的背景。
一夜之间,陆奇也完成了人生的角色转变,化身为“创业导师”。
01 海归高管的宿命
“考虑完全部因素,YC是我唯一剩下的选择。”
这是陆奇给出的解释,也是吃瓜群众们迫切想要知道的答案。尽管大多数人和陆奇没有一面之缘,但窥探一位商业骄子的隐私,最好从中意淫出一场权利争夺游戏,这种快感丝毫不亚于追一部清宫戏。
陆奇的回答可能会让人有些“失望”,有中美格局,有历史进程,有个人家庭,但“天时”和“地利”的说法更像是为YC在中国市场的提前公关,“人和”可能才是陆奇的心里话。此前就有传闻称,父亲的去世对陆奇有很大触动,也是外界揣测陆奇从百度离职的原因之一,而在离开百度近三个月的时间里,陆奇大多数时候选择在上海照顾母亲。
为何会有这种选择,或许从李开复等人身上可以找到答案。
2009年9月4日,李开复从谷歌正式离职,3天后便以创新工场创始人的身份出现,哪怕从李开复提出辞职申请开始算起,也不过短短4周的时间。正是在这四周的时间内,陈士骏、柳传志、郭台铭、俞敏洪等人为创新工场出钱出力,李开复走出职业经理人,开始“创业导师”的人设。
如果将互联网的发展梳理为三个阶段,也预示了三代海归的命运。张朝阳、李彦宏是第一批归国创业的海归,称得上是精英,远没有当上高管,创业是唯一有价值的选择;李开复、张亚勤属于第二批回国的高管,往往是因为华人身份被派往中国开展业务,这时候中国互联网已经开始崛起,创业的激情也减弱了不少;陆奇是第三批归国精英的代表,彼时中国的科技巨头们也面临着不同程度的转型,海归高管的使命在于用海外管理的经验来解决中国企业发生的问题。
导致不同选择的诱因似乎正是年龄,李开复博士给出了最真实的写照。创新工场成立的那一年,李开复刚刚48岁,还保留着干一番大事业的锐气,就好像创新工场的目标不是风险投资,也不是天使投资,试图开创“天使投资+创新产品”的“超级天使”,给创业者需要的辅导。早期却也孵化了点心、知乎、豌豆荚等产品,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创新工场的投资轮次也逐渐后移。
陆奇和李开复同岁,早就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创业或者继续高管生涯在心理和生理上都不是最好的选择,“创业导师”似乎是最理想的退休方式之一。相比之下,YC的模式相对成熟,打法也颇具特色,有机会复制到中国市场,且不需要背负太多的KPI压力,大抵就是陆奇认为是“唯一选择”的原因。
02 中西文化的冲突
不同于陆奇、李开复等人,中国本土成长起来的高管很少有人效仿类似的人生轨迹。任正非、柳传志退而不休,77岁的侯为贵一度为中兴奔呼……本质上还是中西方的文化冲突,东方人讲究功成身退,西方更在乎个人主义。
中国古代的帝王对诸葛亮推崇备至,背后无非是一句“鞠躬尽瘁”。而在儒家文化影响下的中国人,从小就被教育责任、担当和使命,骨子里大多有一种“知其不可而为之”的精神。虽然西方也推崇“英雄主义”,好莱坞一部部大片轮番给青少年“洗脑”,但西方传统文化里是没有责任和义务观念的。duty、obligation、 responsibility等词在英语中的表达立场都是主语,但中国人所说的责任立场往往是他人,比如对家庭的责任,对公司的义务。
国内的舆论场中,免不了对陆奇、李开复等人的非议。排除偶像情愫,李开复的退场,陆奇的离开的,至少是不负责任的。
姚国华在《全球化的人文审思与文化战略》一书中写了这样一段话:“美国文化是欧洲文化演变的,美国人有后者对未来的开拓精神,但这种开拓把个人本位、肉欲放纵、自私自利、不负责任发挥到淋漓尽致,却缺乏它对文化的留连、忧患、反省、顾盼与终极关怀,缺乏它对人类命运的整体关切。”
这种观点是否有失偏颇在此不作讨论,但“个人本位”或许是读懂陆奇的视角。离开百度后,无论是华为、腾讯还是回到美国继续当高管,对陆奇而言都只是消耗过往的经验,也难以打消外界的质疑,创业孵化则完全是一个新领域。
况且有消息称,陆奇与YC总裁Sam Altman有着十余年的交情,陆奇还在微软时就效仿YC启动了Bing Fund(必应基金),无疑是认可YC模式的例证。熟悉的朋友、熟悉的模式、相对熟悉的市场,57岁的陆奇在YC找到了让自己最“舒服”的姿态。
03 祝福中国创业者
牛文文在陆奇加盟YC后发了这样一条微博:“我创业服务业喜迎新代言人”,也有人称陆奇成了李开复的竞争对手,准确的说陆奇是打算重走李开复没走通的路。
创新工场的目标是打造中国创业者的“黄埔军校”,模式上和Y Combinator不无相似,但彼时中国的创业、投资环境并未成熟。最为著名的就是雷军的投资经验,“看人胜过看项目,非熟人不投”。一语道破了国内天使投资的真理:人才是最重要的元素。
但创新工场在成立两年后就抛弃了孵化器模式,转向早期投资,2014年开始涉及B轮投资,2017年创新工场A轮和B轮投资占到了70%,到2018年4月底,李开复重新勾勒了创新工场的定位:一家VC+AI的机构,也是一家技术型投资机构。和孵化器已经没有半点关系。9年时间的三次转型,“创业导师”的光环逐渐消逝,取而代之的是嗜血如鲨鱼的资本运作着。
创新工场的转型经历,不免让人对YC在中国的前景出现了分歧。
看好的观点是,YC累计加速的公司超过1900家,总估值规模达到了1千亿美元,Airbnb、Dropbox和Reddit等知名企业都入选过YC。特别是在“双创”的号召下,国内已经不缺少孵化器存在的土壤。
当然也有唱衰的言论,YC的鼎盛时期是2011年左右,在美国已经好多年没能孵化出像样的项目,在各类共享办公遍布一二线城市的今天,谁还会为点办公场地去路演呢。曾经去YC镀金而被百度并购的渡鸦,也成了陆奇的槽点。
站在创业者的角度来看,陆奇和YC的出现终归不是一个坏消息。一方面,创新工场早期却也为创业者提供了借壳孵蛋的场所:天使投资、办公场地和李开复站台的金字招牌,陆奇和YC在时下的影响力恐怕不逊于前者。另一方面,YC孵化的项目注重技术创新,对于国内满口商业模式的创业风气,或许是一次“拨乱反正”的开始。
只不过,陆奇在国内的号召力很大程度上源于百度的背景,大多数人印象中的陆奇是个低调的“工作狂”,和习惯于写书、演讲,又时常活跃在微博上的李开复是两类形象。如何将自身的号召力转化为对中国创业者的驱动力,如何把创新工场没有走通的路走的更远,“创业导师”的身份恐怕并不轻松。
YC在中国能够走多远,无疑是舆论评判陆奇的新标准。倘若能够在中国复制YC的奇迹,陆奇有机会影响一代中国年轻人。可在中国复杂、多变、考验人性的创业环境中,如果没有“知其不可而为之”的勇气,YC中国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创新工场,陆奇会不会成为下一个“李开复”,都将是大概率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