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以司机收入为代价，把利益让渡给消费者，自己再留一部分。结果是，消费者愈发期待补贴，间接推动平台向司机施压，司机收入进一步减少。
内容/刘萍
编辑/咏鹅
校对/莽夫
2014年1月，网约车第一轮补贴大战打响，走过将近十个年头，市场格局稳定，滴滴依然是最能打的玩家。
根据第三季度财报显示，滴滴营收为539.49亿元，同比增长5%。今年前9个月营收达1538.85亿元，同比增长7.6%，实现净利润26.11亿元，而去年同期滴滴还净亏损为48亿元。
滴滴收获最漂亮财报，但钱赚得却不够体面，抽成比例持续上调，司机们为收入挣扎。当遭遇各路竞争对手袭击、App被下架整改时，滴滴想方设法吸引、挽留司机；当光景变好时，滴滴却又向司机“挥刀”。
网约车行业终难不平静。网约车平台做的本就是连接用户和司机的生意，以司机收入来换增长，但若难以平衡两者利益，或也将被反噬。
Part.1
守擂者的险胜
2023年10月，也就是重新上架回归的9个月后，滴滴对其中国出行业务制定了一个新的日单量增长目标：2023年计划增长45%，2024年和2025年每年分别增长10%-15%。
从今年三季度的业绩来看，滴滴正朝着上述增长目标一路狂飙。
财报显示，滴滴第三季度包括中国出行和国际业务在内的核心平台交易量为41.18亿单，同比增长15.1% ，国内日均单量为3460万单，一、二季度分别为3250万单和3300万单，四季度若无特殊事件发生，滴滴2024年想要实现曾经制定的增长目标不难。
伴随着交易量的显著增长，滴滴的总交易额（GTV）形成规模扩张，2024年第三季度总交易额首超千亿元，达1009亿元，同比增长13.1％，较上季度14.7%的增速有所放缓。具体到国内出行业务，本季度7.8%的总交易额增速，也比上季度的8.7%增长要小。主要受消费减弱背景影响，网约车市场竞争激烈，滴滴的增长整体相对缓慢。
尽管因下架18月的空窗期，被高德蚕食掉了不少市场份额，但滴滴目前七成的市占率，仍是业内绝对的主导者，其已吃透“赢者通吃”的好处，维持住了在网约车领域的基本盘。这也是滴滴烧掉千亿、亏损近500亿、耗费十余年功力筑成的护城河，比外界想象中更加牢固。
然而，国内业务市场已趋于饱和，行业景气情况逼近警戒红线，滴滴想要“躺平”还需探索更多增长路径。此季度滴滴总营收能够实现两位数的增长，主要有赖于海外业务。
今年三季度，国际业务总单量为9.35亿单，较去年同期增长33.4%，远高于国内市场的增长速度，同期国际业务日均单量1016万单，快要接近国内业务的三分之一。
滴滴的国际业务覆盖了拉美、亚太和非洲的14个国家。在拉美市场，滴滴主要在巴西和墨西哥开展业务，服务巴西超2000万，司机近百万；在墨西哥，滴滴覆盖70多个城市，拥有超过1000万活跃用户，2022年拿下56% 的市场份额。这样的用户规模，甚至比国内一些中小网约车的用户规模还要多。
但滴滴的出海之路也充满不确定性。从区域上看，滴滴重押拉美地区，在更发达的欧美地区，滴滴很难动摇Uber、Bolt、Yandex、Go-Jek、Lyft等“地头蛇”。Uber覆盖超过95个国家和地区，Bolt聚焦欧洲和非洲市场，覆盖超过40个国家，而2022年4月滴滴低调退出南非市场。
且较前两季44%和39%的订单量增速，滴滴2024Q3 33%的国际业务增速也在逐渐走低。
Part.2
苦一苦司机
网约车生意有两个核心要素，即如何让用户更快、更便宜地叫到车。此前滴滴拼低价，基本靠的是烧钱补贴用户和司机，前者是为了占据“滴滴=网约车”的心智，后者是出于扩大司机供给。
经过多轮混战，滴滴一家独大的网约车格局基本形成。用户更快叫到车已不是难题，滴滴的钱包也越来越鼓，但司机们的日子却越来越不好过。
滴滴2024年三季度运营成本为436.89亿元，中国出行业务交易量为31.83亿单，司机单均收入约为13.73元。对比2023年三季度运营成本433.67亿元，交易量28.78亿单，司机约为15.07元的单均收入，进一步下降。
交易额增速低于单量增速，也侧面验证了司机收入在缩减。三季度，滴滴核心平台总交易额的增速为13.1%，而核心平台交易量同比增长15.1%，相差2%。
另据海报新闻报道，在济南、成都等地随机调查订单，发现滴滴抽成低于20%的订单仅占一成，特惠订单抽成普遍在27%-29%，部分乘客的补贴甚至由司机来承担。湾流经济评论统计，滴滴的抽成比例已从2019年的11%，上涨到2024年第二季度的19.67%。
综合而言，滴滴以司机收入为代价，把利益让渡给消费者，自己再留一部分。结果是，消费者愈发期待补贴，间接推动平台向司机施压，司机收入进一步减少。
这背后，是司机供给规模的持续扩大。2023年1-10月，滴滴网约车活跃司机为586万，而目前则维持在600-700万人。蛋糕的膨胀是有限的，分食的人变得太多，每个人能领到的份额自然越来越小。
为保障司机收入，多地连续发布网约车行业风险预警，表示运力趋于饱和或者远超实际需求，公开提醒慎入，甚至暂停受理网约车车辆运输证核发业务，以管控运力。
但在网约车明显供大于求的趋势下，市场内三方参与者的议价能力显然还是消费者>平台>网约车司机。因此，虽然行政力量介入，也难以扭转局面。
何况，网约车平台之间的补贴战明面上休止，暗地里从未停止过较量。
以广州荔湾广场至广州图书馆为例，滴滴提供的最便宜方案是拼车，拼成收15.5元，但要花费等待时间，未拼成得付28.6元。其次选择是“惊喜特价”，一口价18.58元。
图：平台截图
而在高得地图打车，最便宜的特价拼车方案仅需11元，极速拼车略涨至12.6元，未拼成的情况则需18-24元。特惠快车的价格区间在13.5元至15.2元，还有曹操出行14元、如祺出行15元等经济型选择。
图：平台截图
高德这样的聚合平台通过竞价机制，可以做到比滴滴更低价，所以在滴滴下架之时，高德的市场份额上涨至20%，成为滴滴最忌惮的对手。即使滴滴通过大力发展滴滴特惠、拼车、花小猪等主打性价比的业务，拿回了部分份额，但仍没能回到坐拥九成份额的巅峰。
加上如祺出行、嘀嗒出行等对手相继成功上市，有了更多的资本弹药，对滴滴的威胁进一步加大。
司机是网约车生意成功的关键一环，如果一味苦司机，滴滴的日子恐怕也要变苦。
Part.3
增长边界在哪里？
与滴滴三季度业务同时公布的，还有一项人事变动。
滴滴宣布，“担任滴滴CTO长达12年的联合创始人张博，卸任滴滴CTO一职，他仍将继续担任滴滴集团班委成员，并兼任自动驾驶公司的CEO，未来张博的精力将专注于自动驾驶业务。”
今年10月，滴滴旗下从事自动驾驶汽车开发和商业化的子公司滴滴自动驾驶，刚进行完一轮新融资。高管人才、资金到位，这意味着滴滴对自动驾驶的筹码加大了。
面对群狼环伺的网约车市场，且天花板触手可及，强如滴滴也焦虑，一直寻找第二增长曲线。共享单车、社区团购、金融服务、出海、外卖、造车、自动驾驶等等都试了遍，最终留存的业务所剩无几。
2020年6月，社区团购战事打得火热，滴滴跨界加入，上线橙心优选，并号称“投入不上限”，结果2021年三季度亏损208亿元，严重拖累滴滴财务，当年年底紧急叫停，第二年滴滴就大幅回血。
跨界失败，滴滴转而聚焦出行领域，又是搞智能舱又是与车企合作造车，折腾几番都没有掀起太多的浪花，还卖身给了小鹏汽车。
近年，自动驾驶成为新的风口，如祺出行用Robotaxi的故事包装自己，成功说服资本市场登陆港股。百度旗下的萝卜快跑在武汉运营，6公里只要4元的价格令行业震动，直呼“卷不起”。
取代司机的自动驾驶技术正在急速发展，滴滴不甘落后，加快布局。今年4月，滴滴自动驾驶与广汽埃安的合资公司广州安滴科技有限公司获批工商执照，将在2025年推出首款商业化Robotaxi L4车型。
自动驾驶讲的是一个关于未来的故事，至今萝卜快跑还没能实现盈利，小马智行等独角兽公司，也处于“亿美元”级别的亏损中。
但若当前滴滴仅把不赚钱的项目砍掉，留下赚钱的，远远不够。其出行业务是在规模形成后，由产品、用户和司机形成的飞轮转动，才产出源源不断的收入。要把自动驾驶变成新的飞轮，则得同时拥有技术、产品和用户，而滴滴现在显然既缺技术又缺产品。
当然，如果滴滴在自动驾驶赌赢了，将给出行市场注入新的活力，也会扩大自身的商业想象力。
原文标题 : 滴滴千亿交易额财报的背后：百万司机的苦泪托举
